位于陕西北部的延安和榆林两市,石油、煤炭及各类矿产资源富集,曾因经济高速增长备受瞩目。但自2012年以来,煤价、油价及主要能化产品价格大幅下跌,让火热的陕北经济骤然降温。记者近期在当地深入走访发现,陕北目前出现企业资金链断裂、财政困难、项目烂尾等现象。高度依赖资源的单一经济模式风险充分暴露。当地有识之士指出,在国家淘汰过剩产能,调整产业结构的大背景下,陕北经济亟须摆脱对资源的过度依赖,创新发展模式,实现持续健康发展。
资金链断裂
部分民企陷生存困境
陕西府谷,位于煤炭、镁等资源富集区,民营经济占到经济总量的2/3,2013年府谷被确定为陕西“民营经济转型升级试验田”。这里的规模以上民企有223家,其中绝大多数主营煤炭、能化产品。今年3月,府谷县工业经济局对全县387户工业企业调查显示,已有22户企业停产,64户企业半停产。
“目前,企业的利润空间很不好。以电石为例,生产成本是每吨2200左右,但是去年价格只有2050元,煤炭每吨也只挣20多元。企业维持经营很困难,但是亏了也得卖,设备不能停,一停工人就下岗了,只能支撑着生产。”府谷县工业经济局局长陈国盛说。
来自府谷县煤炭、镁业、兰炭三个行业协会的数据显示,多种工业产品价格大幅下行,企业利润空间普遍遭到严重挤压。2013年至2015年底,金属镁价格从全年均价的1.72万元/吨降到2015年底的1.1万元/吨;兰炭价格从550元/吨降到350元/吨;煤焦油价格从2400元/吨,降到750元/吨。
项目成包袱
砸进40亿,剩个烂摊子
在榆林市府谷县,府谷恒源煤焦电化有限公司董事长王乃荣说自己是“府谷最大的一个困难户”。王乃荣说,自己是被煤化工项目拖垮的。2012年,榆林的煤价还在每吨五六百元的高位运行,原煤挖出来就是暴利,煤化产品更是抢手。火热的市场促使许多当地的煤化企业,纷纷扩大规模。按照当地规划,王乃荣上马建设一个主打循环产业链的煤化工园区项目。这个项目总共三期12个项目,总投资146亿元。
“我自己投资了40亿,现在就趴下了。我们紧建慢建,资金紧缩就来了,银行抽贷惜贷,资金链条断裂。现在因为没有建完,不仅带不来任何盈利,还成为沉重的包袱,把企业都快拖垮了。”
不仅一期项目没建完,王乃荣甚至连购置设备的尾款都付不出来。“煤化工需要的都是专业设备,需要提前定制,我前面已经付了60%的款项,现在支付不了尾款,设备拉不回来不说,还被六七个设备制造商告上了法庭。”当了被告的王乃荣叫苦连天。
设备组装不起来,园区彻底运转不起来,40亿的投入成了一个烂摊子,空空如也的厂房在黄土堆上任凭风吹雨打。在煤价暴跌之后的陕北,半拉子项目并不鲜见。当地一些民企老板表示,形势好的时候,好多人从来没想过煤价会暴跌,扩大规模、延长链条是不少民企老板的选择。
期待思维巨变“补课破局”需魄力
在走访中,很多“资源县”干部都很羡慕“农业县”的“平稳”——“人家现在比我们情况好多了。”记者也确实发现,虽同处于陕北地区,两种发展模式也注定是“冷暖自知”。“困境”也向当地展示出,单纯依赖矿产资源的风险和弊端。一些有识之士认识到,陕北需要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经济转型。而这一切则要从思维的转变开始。
陕西省政协委员高建民建议,陕西省政府和政协成立专门专家委员会和专家组,对陕北未来产业可持续发展问题,环境保护问题进行长期深入持久的调研,做出10年至15年的具有前瞻性的科学战略规划,以保证陕北在未来30年后仍是陕西经济的有力支撑。同时,从现在开始,在社科和相关科研经费里设置专项经费,支持对陕北未来产业发展的各项科学研究。
业内人士表示,在此次“困境”中,陕北的企业面临一次洗牌,一些管理粗放、不符合经济规律的企业将被淘汰。“实践证明,陕北地区的企业是近几十年才逐渐兴起,很多企业在短短几年中就快速发展到一定规模,但是企业经营者水平、内部管理、应对危机的能力等,却难以跟上。因此,更多的家族式企业需要转型,经营者水平需要提升,企业亟须建立现代企业制度。”陈国盛说:“很多民企负责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家,他们要补的课还有很多,需要尽快地成长起来。”
能源是整个陕北经济产业的命根,也是其脆弱点。仅仅依赖单一能源为核心的产业经济已经显现危机。短期暴利终非长策,经济转型升级不能只把眼光放在能源上,走名为“转型”实为“扩张”的老路。国家提出调整产业结构,实施供给侧改革,鼓励创新发展模式,为打破僵局提供了充分的保障。因此,目前的“危机”考验的是执政者的魄力和创造力。